不知道什么原因,我对老家柳林的山歌、锣鼓,有一种特别的感情。我对会唱会玩的师傅,十分佩服,十分羡慕。今日竹山网的两篇文章,勾起了我对薅草锣鼓的一些回忆。
我小的时候,还没有“包产到户”,公社社员以生产队为单位参加集体劳动。我们是曙光大队第六生产队,我参加过集体劳动,也感受过薅草锣鼓。
在老家,人们把锣鼓称作“家业”,把打唱艺人称为“锣鼓匠”或“歌师傅”。关于锣鼓的运用,和其他许多地方一样,集体劳动助兴时有,红白喜事时有,节日庆祝时也有。不同场合,叫法也不一样,集体劳动时,叫打锣鼓;结婚时,叫打响器;办丧事,叫打丧鼓。“到什么山上打什么锣,敲什么点子唱什么歌”,不同场合,锣鼓打的调不一样,唱的本头(唱本)也大不相同,不能随便。喜庆时,打的唱的,叫人高高兴兴;悲伤时候,打的唱的,任你铁石心肠,也叫你心碎。
薅草锣鼓,是利用锣、鼓这两种打击乐器,采取边打边唱的形式,为劳作的乡亲父老、兄弟姐妹提神鼓劲的一种文化娱乐方式。主要是在人多薅草的时候“上演”,所以叫薅草锣鼓。当然,播种的时候也有的。打鼓师是总指挥,副手敲锣,他们掌握着开工、休息、催进度、调动激情、活跃气氛、消解疲劳等事宜。打锣鼓可以两个人,一人打鼓,一人敲锣;可以三个人,一人打鼓,两人敲锣;可以四个人,两人打鼓,两人敲锣。击鼓人按节奏打鼓,敲锣人应点敲锣,锣鼓间歇,歌声即起,整日不歇。要是几个生产队联合开展大会战,上百人的大场面,那就是几套锣鼓打。几套锣鼓班子,既齐心协力鼓舞干劲,又借机八仙过海比本事高低。印象中,二队有个姓贺的,五队有个姓王的,经常斗法,他们带的徒弟也是暗中较劲。唱,有歌师傅单独唱的,有你唱我接的,有歌师傅唱众人接腔的,有时候也有歌师傅敲锣打鼓,下面锄草的人唱的,形式多样。
薅草锣鼓有整套的曲牌、多种多样的配合方式和牛毛一样多的歌词。玩的人,不仅要会打锣鼓,还要会曲调,会现编唱词,会讲本头。现编唱词,就像“急智歌王”张帝那样,要根据一天的不同时段,即早上、中午、傍晚和薅草、歇气、开饭、收工等情况而变化,有时也根据薅草的进度以及劳动者的表现而演变。干活利索的要表扬,拖拖拉拉、马马虎虎的要提醒,有一些固定的段子,但大多时候要见景生情,随机应变。唱本头,在一天劳动中占去大部分时间,唱词内容十分丰富,或唱历史故事,或唱远古传说,或唱忠孝节义,或唱世间亲情,或唱生产知识,句式为七字句或长短句。我听过《秦雪梅吊孝》、《薛仁贵征东》、《薛刚反唐》。
优秀的歌师傅,不光嗓子要好,记忆力要好,思维要敏捷,还得经过长时间的磨练。我记得有个姓石的歌师傅,年纪不大,嗓子好,会的本头多,我们生产队打锣鼓几次请他来。
在那个文化生活极其单调的年代,只要哪里有薅草锣鼓,哪里气氛就活跃、热闹、充满激情。薅草锣鼓散发着泥土的芳香,是原汁原味的草根文化。
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,再也见不到几十人集体锄草的场景,薅草锣鼓渐渐在田间消失。若干年以后,薅草锣鼓恐怕只能从视频资料里看到了。(作者单位:立天集团有限公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