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夏天

夏季，是农人最忙碌的时节，门前屋后、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。这不，刚过“立夏”，就做好了割麦、播豆、收油菜籽的准备。当收的收了，就得忙于夏种和夏管，为秋季的收获注入汗水。
我家住在偏僻小山村，从高考落榜开始，就跟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，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地经受着汗水和阳光的磨砺，这段经历让我练就了和农民老爸一样经得住晒的好体质。记得土地到户的第二年，家里承包的6亩责任地全部种上了小麦，长势出众，可眼瞅着夏天即将来临，一家人喜忧参半。喜的是丰收在望，一家老小两年不愁吃喝，忧的是怕割麦时老天爷不争气，和没有好劳动力。时值两个弟弟在校读书，家中只剩父母和我。而父亲刚刚出院不久，身体正待恢复；母亲体弱多病，不能操劳。自然而然，割麦的重担就落在了我的肩上。
也就从那年开始，我练就了一把割麦的好手艺。后来，每年的夏天，都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时节。自家的麦割完了，就应请给别家割，这家请过那家请，几乎成了“麦客子”。麦割完了就开始脱粒，金灿灿的小麦成片的铺在地上接受阳光的洗礼，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，心里不由得喜悦起来。因此，夏天是我最喜爱的季节。
然而，自父亲去世后，我便再没了那份期盼和喜悦，因为父亲病逝于割麦的夏季。那是1996年农历4月初，父亲旧病复发，卧床不起，得住院治疗，地里黄透的麦子也要抓紧时间收割，而当时我在省城培训，两个弟弟在外省打工，只有体弱的母亲独自在家照料。为了不打扰我工作，母亲直到我培训结束时，才告知父亲病重的消息，恍惚的我当即买票回家。到家后，来不及下地看一眼枯黄的麦子，就忙活着送父亲去医院。入院第三天，下起了连阴雨，父亲病危。躺在病床上已经意识模糊的父亲还一直念叨着地里的麦子没收，非得回家。经不过父亲的执拗，也为了完成他最后的心愿，把他接回家中，不过两天，父亲就闭眼走了，来不及看弟弟们最后一眼。父亲下葬后，我们兄弟仨站在早已放青的麦地，看着丰收的小麦却一粒也未收回，个个忍不住泪如雨下。
那年夏季的伤痛，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。
20年过去了，父亲离别的伤痛仍然清晰地烙印在我的心间，每到夏天，我再也体会不到过去那种收割小麦的期盼和喜悦，心中沉重的往事让我害怕夏天的来临。正因为这些经历，让我更加珍惜维系人生命的粮食，珍惜与亲人、朋友相处的珍贵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