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下的思绪

今晚的月光，是梦境里的月光。这个僻静的小山村，是伴着我日渐苍老的父母艰苦度日、弥漫着泥土和乡愁味道的小山村。只有在这个小山村，我才能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月光。
　　为了庆祝母亲的七十大寿，我再次歇在了老家这张睡了二十多年的木床上，透过土墙一侧的小窗子，看着一轮银色的圆月爬上屋外那棵高大的核桃树。核桃树宽大的叶子停止了白天时哗啦啦的躁动，显得深沉而柔美。晚饭过后和父母坐在核桃树下乘凉，远在武汉的妹妹打来电话，问候年迈的父母并请我代祝母亲生日快乐，然后突然对我说：“哥，你还记得小时候，晚上我们一家人经常在核桃树下乘凉吗？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叫，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斜射下来，映在我们的脸上，我一直清晰地记得这场景！”岁月像高速行驶的列车，一转眼过去了二十多年，妹妹远在那个步履匆匆、压力山大的都市，却对我们的童年念念不忘，这让我心底的那些往事瞬间苏醒，从月光下核桃树的黑影里奔涌而出。
　　就在这棵核桃树下，我第一次背上母亲用黄卡基布给我缝的书包，独自走近两公里的路去上小学。在长满杂草的学校操场上，同小朋友们一起追逐玩耍。放学回来，我们将吃饭的小桌子搬到树下做作业，偶尔抬头，看见父母和乡邻们削瘦的身影在微风中忙碌，夕阳映红了他们古铜色的脸庞。暮归的牛羊在乡村的土路上踩出串串蹄印，深白色的炊烟袅袅地在村庄的上空飘绕，一切事物在这样的黄昏不断地周而复始，生活的印记便开始星星点点地落在我们人生旅程的序幕上。
　　月亮升上核桃树的枝头，褪去了初升时候的那点淡红，显得素白清冷，霜一样的清辉透过窗棂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照在了我的床沿。女儿躺在身边，睡得沉静香甜，看着她幸福稚嫩的小脸，忽然想起儿时也是在这样的月光里，做着那些闯荡世界的美梦。如今在这样的月光下，我见到更多的是周围似曾熟悉的群山，和父母额头上一行行的皱纹。离家后的夜晚，我常常会在与月亮对视的空间迷茫，思绪如那月光下的薄雾，无法聚集成一束清晰的记忆。倘若当年没有离开，我想，就不会有此时的感念与情怀。身边的父母和那远处的村庄，在我无眠的夜里，像刀子一样捅开了我多年的沉思和伫望。
　　能看到这种月光的日子并不多，渴望把心灵一角腾出来晾晒的冲动也很少。今夜，我在如此唯美宁静的地方感受着自然和质朴，伴随着不断瘦下去的月光，燃尽心头清冷，深吸一口留有童年气息的空气，风柔气香，云在山头月在云端，不知不觉天已黎明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作者单位：县民政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