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　巴

　　
　　在家千般好，出门一时难。特别是一个人出差，去不熟悉的地方，住宿、买票、等车、上车等等各种麻烦烦不胜烦，而我又是一个怕麻烦的主儿。
　　据说鼻子底下是大路，可有时候不见得顺嘴就能找到目的地。有人干脆说不知道，忤你一鼻子灰；有人倒是开了腔，说一通模棱两可的话，让你无所适从；还有的告诉你“左拐一百米右拐五十米再左拐”之类，保你糊里又糊涂。当然，我还是认为世上还是坏人少，可很多人也说了，世风日下，人心惟危，万一遇到个喜欢耍赖的、长了三只手的，或者逗你玩儿的，那就误事儿了不是？
　　值得沾沾自喜的是，我还读了十多年的书，长个眼睛也不是用来出气的，而现在到处都有指示牌什么的，大致上不会错。所以，除非不得已，当个哑巴也可以。
　　其实，每个人都当过哑巴，且不说还没学会说话的那段时间，就是长大之后，又何尝没当过哑巴？有的时候被迫“闭嘴”，有的时候装聋作哑，还有的时候是因为茶壶里煮饺子，还有的时候是因为吃了黄连，当然，还有许多时候必须“沉默是金”，也会有人告诉你，装哑巴就是你的权利，比如，某时某地某人就会告诉你：“你有权保持沉默，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。”
　　扯的有些远了，但我跑的有些远，在武汉，一个陌生的大都市，我哑巴着，一个人走进汉口客运站，找到了入口，进去，然后去看横挂着的一溜指示牌。可我拿着车票找过去，又找过来，偏偏指示牌找不到我要去的地方，看看车票，再看看指示牌，再看看陌生的人，不觉有些茫然。
　　这时，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来到我的身旁，扯着我的车票一角看了看，然后指着院子后面的一溜车，又做出个“跟我走”的手势。她面容姣好，穿着朴素，神情坦荡，显得颇为清纯，不像车站的工作人员，难道是长途汽车上的司乘人员？或者是个热心的人，专门来帮助那些像我这样弱智的乘客？我于是跟着她，看她是不是真能找到我要坐的车。
　　没走几步，我居然就看到了要坐的车。想来这趟车开通时间不长，车次少，挂牌还浪费车位，索性不挂。这姑娘一直把我送上车，找到座位，等我坐好了，退后两步，还深深地鞠了一躬，从包里掏出一个纸板，上面写着字，大意是说她是哑巴，家里贫困，请资助10元钱。我连忙掏钱，没10元的，就把20元递给她，摇摇手，示意她不用找了。她又鞠了一躬，下车走了。
　　旁边有人问我给了多少钱，我说20。那人说，你心好。我觉得那人话里有话，就问，她真是哑巴？那人似乎是司机，说，看不出来吧？看到光鼻子画眼的，又说，她还有个姐，也是个哑巴，两个人平时就在车站里头给人引路，问人要钱，你看她们。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果然有两个姑娘站那儿东张西望，估计又在寻找如我一般的“弱智”的人。
　　我问，她们真是哑巴吗？那人说，不知道，反正没听她们说过话。
　　我不觉有些伤感，一会儿觉得她们是哑巴，一会儿又觉得不是，我也不清楚，我希望她们是真哑巴呢，还是希望她们是装哑巴的哑巴。
（作者单位：县新闻办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