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骨的北风一再激活我对儿时冬天温暖的记忆。
身处秦巴山区的我,儿时的冬天,总感觉来得早,冷得多。没等学校对面山上的叶子落完,天气就冷起来了,呼呼的北风像饿虎一样在山谷里吼叫,田野里的枯草被风舌卷得到处打滚,我们则把自己包裹得像个圆桶似的。
小时候,冬天最冷的莫过于手和脚了,不过那时虽然没有羽绒服、羊毛衫、保暖衣,但对于驱赶寒冷,我们小屁孩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。课前,我们会跺脚、搓手。每次上课,在老师没有到来之前,只要有一个胆大的学生带头跺脚,我们就会理直气壮地跟着他一起跺起脚来,教室里发出春雷般的响动。等老师走到教室门口,我们马上停止跺脚,此时教室里灰尘满天飞,老师也知道我们冷,也不批评我们,还带领大家一起搓手,一搓就是三分钟,搓得我们个个面红耳赤,浑身发热,然后老师开始上课,我们便专心听讲,暂时忘记了寒冷。
下课后,我们将战场转移到室外,“挤油” “斗鸡”是我们最喜欢的游戏。下课铃一响,我们就冲出教室,只要不是雨雪天,都会来到操场上 “斗鸡”。先用 “石头剪刀布”划分阵营,最常见的是两人一帮,对阵另一帮的两个人。说起“斗鸡”,我的技术在当时可谓是校内无敌,即使对阵高年级的学生也毫不胆怯,常为难逢敌手而骄傲不已。小学的七年里,方方正正的操场上几乎印满我和同学们的脚印,也记录了我的赫赫 “战功”及同伴们的欢声笑语。
□ 李尚菲
若遇上雨雪或者大风天气,我们又将阵地转移到教学楼东南角屋檐下的墙上。这里有个L型的拐角,是“挤油”的好地方。我们会分成前后两队,像两列相向而行的火车,你挨着我,我挤着你,拼命往对方身上撞,腿脚不断挪移,身体相互摩擦、撞击,把寒冷撞得无影无踪。
老师有时也会参与进来,他站在最前面,大声喊着: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,我们便奋力往他身上挤。老师力气可真大,任凭我们使出吃奶的劲儿,他就像一棵大树一样巍然屹立,纹丝不动。正当我们大呼小叫发誓要将老师挤倒时,老师突然抽身而出,让没有提防的我们哗啦啦倒下一大片。“谁让你们警惕性不高的?再来!”新一轮“挤油战”又轰轰烈烈地上演,我们的欢呼声仿佛要将屋顶的瓦片掀飞。
虽然,也有女孩子一起“挤油”的,但是“挤油”和“斗鸡”基本都是男孩子的游戏。“斗鸡”时,女孩子常常成为我们的观众,为我们呐喊助威,让我自信满满。
周末,我们就由学生变成放牛娃。冬天上坡放牛是很难熬的,特别是寒冷的上午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我们常常会选择一个避风的洼地,生一堆火,一边围着烤红薯,一边聊着天。只要大人一声令下,我们就屁颠屁颠地忙起来,捡柴的捡柴,找红薯的找红薯。我喜欢找红薯,到挖过的红薯地里,只要发现地里有红薯芽,那下面准藏着一个红薯,每每见此,我便如获至宝般兴奋地欢呼着,赶快用棍子将其剜起来,生怕它跑了似的。经过捡柴、找红薯,再烤着火,吃着稀软甘甜的红薯,寒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那时的烤红薯,可比现在街头烤的红薯要好吃多了。
若是到了三九寒天,水库结着冰,我们还会在冰面上扔薄石片,哧溜一声,石片便滑向水库的另一边,我们便开心地笑着,跳着,整个山谷便回荡着我们童真的笑声。
冬天的夜晚很漫长,为了打发这难熬的时光,人们喜欢围炉烤火。每天傍晚,鸟归巢了,月亮慢慢爬上村口的树梢,这时,做好饭的妈妈便将灶膛里红红的火炭铲到火炉里,再架上树疙瘩,我们一家人便围在火炉旁烤起火来。我和哥哥趴在火炉旁的凳子上写作业,妈妈则忙着用锥子剜桐子,或者剥玉米、给我们缝补衣物。妈妈一边穿针引线,一边轻轻哼唱着古老的歌谣,我们伴着妈妈甜美的歌声度过漫漫长夜。
又一个冬天来了,可是童年已经远去,但每每想起童年时的冬天,总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 (作者系今日竹山网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