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社”“会”联盟

　　张振武赶上了共进会与文学社九月十四日的联合磋商。双方虽然在源流、组织、目标上有一些不同，但在“排满、反清”上是一致的。过去双方谈不拢，都是想为各自的团体争取地位，共进会说自己人多势众，文学社则说人多不如兵多，打仗冲锋还得靠拿着枪杆子的士兵，而文学社在新军里的拥趸比共进会的多一倍。两家要联合起来，都得有所让步才行，而现在，已经到了不得不联合的时候。
　　会议在雄楚路十号刘公和杨玉如的寓所召开，共进会代表有刘公、孙武、杨玉如、居正、蔡济民、邓玉麟、张振武等人，文学社社长蒋诩武因为所在的新军四十一标移驻岳州而不能到会，副社长王宪章、评议部长刘复基及彭楚藩、杨洪胜、熊秉坤、牟鸿勋等人参加会议。
　　刘公待大家落座后就说：“诸位兄弟，端方已经在调动新军入川，为了举事成功，共进会和文学社的联合势在必行，诸位有何高见，大可畅所欲言。”刘复基说：“我看不只要联合，更要两家合成一家，统一行动，才能成功打下武昌城。”刘复基曾是湖南省湘西哥老会金凤山刑堂堂主，投身湖北新军后，担任第八镇三十标工兵营正目，后来为了专心策动新军士兵，托称有病请长假，主持着文学社的日常工作。这番话入情入理，众人不住点头，刘复基接着说：“我们两家都是为了把满清鞑子赶下台，都是革命党人，何必分什么文学社、共进会?我建议从今以后取消文学社、共进会的名义，都以革命党人相称。”孙武突然问：“伯夔(蒋诩武的字)也是这个意思?”刘复基点头：“我和伯夔商量过了，取消文学社，他也不当社长。”孙武眼珠子转了转，又问王宪章：“副社长也取消?”王宪章是苗族人，虎背熊腰，沉声说：“那是自然。”刘公看了看孙武、杨玉如等共进会代表的神色，慢慢说道：“好，尧徵(刘复基的字)的意见很好，共进会的名义也可以取消。诸位知道，我是共进会的会长，原来预定为湖北都督，既然两家合为一家，我这个都督也作废，他日新政府成立请大家另选贤能。”孙武连忙说：“仲文兄为举事可是出了大力气的，湖北都督还是请仲文担任。”刘公摇头说：“天下为公，我改名为公，就是此义，都督我是决计不当的，我看让伯夔来当吧。”刘复基与王宪章对视一眼，对刘公郑重地说：“仲文兄如此高风亮节，复基好生敬佩，不过仲文兄都不任此职，伯夔又岂敢?我替伯夔表个态吧，决不任此职!”杨玉如说：“鸟无头不飞，人无头不走，没人挂帅可不行，仲文兄，你和伯夔总得有一个人来当都督。”刘公斩钉截铁地说：“我坚决不当!”刘复基也说：“伯夔决不会当。”两人谦让得光明磊落又义正词严，却让会议一时陷于僵局。孙武转了转眼珠子：“要不，我们去上海请黄克强(黄兴)、宋钝初(宋教仁)或者谭石屏(谭人凤)来武汉主持大局怎么样?”刘公拍手说：“这个办法好，我看就请觉生(居正的字)和宝珊去一趟。”杨玉如和居正当即同意，刘公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：“二位带一千两银子去，顺便买些手枪和子弹回来，用得着。”
　　没能选出主帅，会议也无法再继续进行，于是相约等到主帅到位后再继续磋商。众人散去，张振武喊住了在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当正目的熊秉坤：“载乾(刘复基的字)，我跟你一起走。”熊秉坤笑道：“春山兄，我去南湖一趟，你也去?”张振武叫了一辆车，两人坐上去，熊秉坤很奇怪：“春山兄怎么有兴致去我那儿?”张振武说：“我去看一个小乡党。”熊秉坤想了想说：“是不是金秃子?”张振武大笑：“怎么都把他叫秃子?那小子在你那里怎么样?”熊秉坤也笑了：“当然被我收了。”张振武倒是没想到，金明山居然也加入了共进会，大为高兴，于是把熊秉坤和金明山请到酒馆大快朵颐，嘱咐金明山一定要听熊秉坤号令。金明山得知张振武也是共进会的人，更加喜出望外，把胸膛拍得咚咚响。
　　回到学校，张振武又找来男校和女校的管事老师，把在学校留宿的学生进行编队，到体育会进行刺杀等训练。鲁文悄悄问：“堂长，是不是要打仗了?”张振武瞪她一眼：“不许多问，好好训练!”气得鲁文嘴都噘起来了。
　　过了一天，张振武又去了陆军测绘学堂，找到方兴、朱次璋、喻义、甘缉熙等人攀谈，倒是听说了一件趣事。说是前几天一天晚自习后，不知喻义哪根神经搭错了位置，和李翊东准备了几把剪刀，动员大家剪辫子，而且还搞了个签名仪式，先签名，再剪辫子。可是签哪儿呢?寝室里找不到纸张，喻义把一个铜洗脸盆翻过来，在盆子上第一个签上名字，于是一个接着一个，一百名学生把辫子都剪了。校方大为震怒，可俗话说法不责众，现在又是多事之秋，武昌城里大街小巷剪辫子的人也不少，校方找不出带头的人，呵斥一番，记大过二次，以观后效，也就不了了之。
　　又过了几天，张振武去了新军第三标第三营驻地黄土坡找方维，透漏了文学社与共进会合并的事情，要方维做好举事准备，方维说：“大哥你放心，兄弟肯定跟在你的后面向前冲。”张振武摇摇头：“真打起仗来，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。再说了，你手上有弟兄，你得带着弟兄们冲，你手上有多少人?”方维不假思索地说：“营中加入共进会和文学社的兄弟有一百多人。”张振武沉思了一会儿说：“还得把测绘学堂的弟兄们组织好，这些天加强训练，让弟兄们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，你最好把老兵和勇猛的兄弟组织起来，这样才更有战斗力——就叫将校团吧，以后也可以选拔优秀的士兵进来。”方维不住点头：“就这么办!大哥，打起仗来你做什么?”张振武笑一笑：“我手上没兵，我跟在你的后面向前冲啊。”(袁 斌　　袁 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