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日子免不了缝缝补补,这就少不了针线活儿。这针线活儿,先得穿针引线,然后才能干活儿。小时候,母亲做针线活儿的时候,常常摆出针线簸儿,戴上老花眼镜,或补衣裳,或纳鞋底,有时还把针放头发里磨一磨——现在想来,可能是借助头发上的油脂,让针更加光滑吧。需要换线的时候,她得把针和线平举到眼前尺来远的地方,用舌尖把线头抿了又抿,尝试着把线穿进针眼里。
我十岁的时候,母亲已经五十六岁了。如果我在家,母亲会让我帮她穿针,我当然不费吹灰之力。次数多了,有时候会觉得母亲有些矫情:不过是穿针,多大点儿的事情啊,有那么为难么?
如今我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。有一天找出针和线,想给裤脚连上几针,可就是穿不进去线,即使学着母亲的样子,把线头抿了又抿,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败下阵来。眼睛瞪得再大,手拿得再稳,线头不是碰到针上,就是与针鼻子擦肩而过,总是针是针来线是线。小时候轻而易举的事情,现在却似乎成了完不成的任务。是啊,岁月不饶人,我的眼睛不知不觉之间也花了,跟母亲当年一样。当然,后来也是让儿子帮忙,才把线穿上。
这时候,我才完全理解了母亲当年穿针时的艰难。但是,母亲早已去世了!
可是,假如我不去穿针呢?岂不是永远不能明白母亲当时的辛苦?现在,我理解了母亲穿针时的困难,就完全理解了母亲对家庭、对孩子的一切努力吗?对父母我们尚且不能完全理解,更何况对别人呢?
有些疑惑,岁月也不能够诠释;有些误会,时间也不能消融。我们超越不了时代和时间的脚步,对父母,我们有着永远的愧疚,对世界,我们有着永远的未知,我们只能保持对这个世界的敬畏,保持对每一个人的尊重。
(作者系今日竹山网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