鲊辣椒

　　我的老家位于荆楚大地，那里有很多农家自制的咸菜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质不丰富，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总有一两样下饭的咸菜，也叫常菜——大概是常能占据桌上的位置，不会如新鲜菜只能偶尔一见的意思吧。鲊辣椒就是其中之一。

　　鲊辣椒的做法很简单，原料就是碎米和辣椒。那时候碾稻谷的机器，我们叫“夹米机”，“夹米机”把稻谷加工成米和糠，糠用来喂猪。“夹米机”加工的米大小不一，夹好后，母亲常常要用簸箕把米里的少许糠和别的脏东西扬出去，然后用规格不同的筛子把米进行筛选：除去筛子最上一层的没有碾到的稻粒，完整一些的米用来做饭吃，碎米或者放到过年来熬糖，或者用石磨碾成米粉用来做粉蒸菜和团子，最常见的是做鲊辣椒。

　　秋天，新稻熟了，辣椒也红了，是做鲊辣椒的好季节。这时候将红辣椒剁碎，把新米加工后剩下的碎米弄成米粉，和腌好的辣椒一拌，再放进泡菜坛里，二十多天后，鲊辣椒就做成了。每逢秋天，我们那里家家都会腌上几坛。腌好后，从坛里取出来一碗，锅里放上油，等油热了后，均匀地铺上鲊辣椒，慢慢煎，煎好一面再翻面，两面煎好后，放一点水盖上锅盖，焖一会儿，再翻炒加水盖上锅盖焖，之后就可以出锅了。鲊辣椒红红的、香香的，趁热吃上一口，咸香可口；等端上三五天后，鲊辣椒被反复热得发黑，油油的，焦焦的，口感就更佳了。

　　记得那时候，母亲还把晒好的冬瓜、南瓜或藕拌到米粉里，叫鲊冬瓜、鲊南瓜、鲊藕，也很好吃。前些年回老家，母亲经常给我带，毕竟是咸菜，这几年家里人也很少做了。有一次我在现在的住地附近看到有卖的，里面还放有虾皮，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。我那个兴奋啊！就买了一点，不过吃起来有点沙，哪里有母亲做的好吃呢？

　　鲊辣椒、盐菜——是我们小时候常吃的菜，过去来客人了，主人是羞于把它们端上桌的。在异乡呆久了的我们，现在也常想起那些常菜。回老家的时候，亲戚朋友总是端上新鲜的鸡鸭鱼肉，而我们总不甘心，就到他们的碗橱里搜寻，运气好的话，能找到一些常菜，便自顾自地端上来吃。而主人定会不好意思地说：“那都是些常菜，上不了宴席，不好端出来的。”

　　前几天回老家，老公执意不肯到亲戚家里吃饭，我们选了一处家庭式的小餐馆，到那家厨房里一看，竟然有鲊辣椒！主人很有眼力劲儿，忙说：“要不来个小鱼儿煮鲊辣椒？”我忙着点头：“嗯嗯！”不一会儿，小鱼煮鲊辣椒飘着香味上桌了，正宗的家乡味——地道！

　　鲊辣椒到底有多好吃？外人说很一般，但对我们来说，除了好吃，还因为它寄托着浓浓的乡情。(作者单位：东风50学校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