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脚

　　晚上回家，忽然发现母亲走路时，有点不自在，右脚一拐一拐的。我问怎么回事？母亲嗫嚅道，可能是受了点凉，脚有点酸痛。
　　母亲身体不太好，心血管和糖尿病已经困扰数年，前年一度还很严重，曾入院治疗。病情控制后，相继到北京大哥处和老家二哥那儿，休养了一年时间，去年夏天再来我们这儿同住。此前，医生反复叮嘱，说的基本都是老三句：保持好心态，控制好饮食，要适量运动。我们便都记住了，并不时监督敦促，特别是在饭后散步这个环节上，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　　刚好父亲也回来了，他知道母亲有时不愿意说实话。因为她说的情况，若是我们曾反复予以禁止的，多半会嚷她几句的。父亲的语气瞬间加重了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母亲停顿了片刻，这才告诉我们，她下午出去散步，抬脚放下，右脚侧面先着地，没有站稳，就崴了。父亲没好气地数落道：“以前给你说过，走路慢一点，步子细一点，实一点，轻抬慢放，又不是进京赶考，你急个么事？”
　　他们一辈子，好像总是这样。正因为是一家人，或许也是这样的语境，我对母亲也时常语气严厉，有时也吵她。天气炎热时，我说剩饭剩菜尽量别吃全倒了，对身体不好，她听不进去；冬天天冷，我说衣服都放洗衣机里洗，免得受寒冻着了等等，她屡屡会说：“嗯，知道了。”过后，她依然如故。印象里，她好几次因为冬天手洗衣服而导致咳嗽。
　　我恼火吧？怎么会不恼火呢！次数一多，就容易着急，忍不住说她几句。往往这时，母亲就静静地不说话。
　　仿佛一转眼，母亲苍老了很多，而我也人到中年。我的儿子，也一天天在长大，他正在一边看着呢！当父亲了，才知道长辈的不易。在孩子面前，对待母亲，我也应当树立好榜样。古人不是说了吗？老人最怕的，就是色难。我的脾气就这样慢慢改了一点。
　　忽然就记起小时候，我与村里的孩子们疯闹，不小心扭了脚，走路很吃力。母亲每天午饭后，都会背着我到村南头，请很会治疗扭伤的蔡婆婆给我按脚。
　　听了父亲的话后，我回过神来说：“我在上班，也不知道你的情况。你脚扭了后，是怎么处理的？”母亲想了想说：“泡了一会儿热水脚，然后抹了点外用药。”我说：人年纪大了，行动自然就迟缓了，碰伤这儿、扭伤那儿也是难免的事。我这几年，不也扭伤了三四次吗？但是有什么情况，你要及时如实地给我们说，扭伤的处理要讲方法的。若是肿了，当时得冷处理，止血冷敷，24小时后才能热敷，按摩通经活络。母亲连忙说道：“脚没有肿，就是有一点点痛，走路也不受影响，应该没有事。”我让母亲把袜子脱了，一看还好，没肿。
　　次日早上，我看到母亲走路还是有点不便，便想，得给母亲按按脚。记得当卫生员实习时，我在医院给病人按过踝关节；当兵时，我给摔伤的战友按过腰；结婚后，我给忙碌了一天的爱人揉过肩膀；儿子扭伤了脚，我推着车送他到医院做过检查，也热敷过。而母亲，我却未给她按摩过。
　　忙碌了这么久，转眼一年过了一小半，母亲的脚也渐渐好了。但我还是决定，今天下班回家后，我得给母亲揉一下脚，同时也希望她能一直腿脚利索，心情舒畅。（作者系今日竹山网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