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会飞的灰太狼
年轻的时候,大多向往诗和远方。
十八岁那年,大哥生白血病去世,家境窘困,父亲脾气暴躁,母亲整日以泪洗面。举目四望,前途茫茫,只有无边无际的悲伤和贫穷。我不知道远方是不是真的存在彼岸,心里只想走得越远越好,离得越久越好。于是收拾行囊,说走就走。
月明星稀,我徒步走出了大山,孑然一人,浑身孤傲。跋涉他乡,一晃经年,恍然如梦。再回首时,已负八载悠悠光阴。
初来沪上,无学历,无人脉,无技能,仅靠体力换取微薄的收入。我性格孤僻,沉默寡言,常常为蹉跎的学业而暗自神伤,遭受着不断被炒鱿鱼、不断找工作的奔波。
我异常珍惜每一次工作的机会,像一台机器般全力以赴地运转。生活的历练将一个默默无言的我打造成一个话唠,虽然挫折的雨水没把我滋养成参天大树,但把我浇灌成了顽强生长的小草。他乡生活,不如意是一种常态。
大树难成,小草易生。我在这里落地生根,安了家。不知不觉间,把他乡当作了故乡;只是偶尔难过时,常常会不经意地遥望远方。
故乡啊,如同一座围城,城里的人想出来,离乡的人想回去。
正如上海早期移民到美国、澳大利亚、加拿大的人,以为欧洲就是人间天堂,但是去了发现生活远不是那么回事。缺少一技之长,语言不流利,文化习俗迥异,很难真正地融入到当地土著的生活中,只能从事洗碗工、清洁工、出租车司机之类的工作。他们不愿意回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面子上过不去,原先为了移民,卖了房,放弃了体面工作,如今就算回来了也无处立身。我来上海和移民出去的人感觉大同小异。
中国的发展实际上是一次又一次人口迁徙的过程。七十年代的上山下乡,九十年代的改革开放,现时代的城镇化。每次变革都会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的弄潮儿。时代向前,绝不会停下脚步等你,我们所面对的是咬紧牙关跟上,跟不上,就被淘汰了。我在那个时代,因为出身、学历、能力的限制苟延残喘。如同泥沙,被时代的潮流挟裹向前,任何一种失误,自暴自弃的行为会被前进的浪花析出,丢弃在颓废的沙滩上。
中年以后的异乡人,浮生度日,家庭、工作的束缚,故乡便成了心中的桃花源。在梦中,无数次穿越千山万水回到故乡。
2003年工作稍微稳定之后咬牙买了一台电脑,是那种笨重的台式机,一开机呼呼作响,运行缓慢如蜗牛。现在100元也卖不掉的电脑当时却是8000元,当时上海市中心高档楼盘的房价也不过5000元每平方左右,那时我的工资每月2000元。经过简单的电脑扫盲,一次无意搜到了今日竹山网。从此,今日竹山便成了我的第二个家。
在竹山论坛的这个家里,我认识了很多朋友:才华横溢的“踏遍青山”;拍照一流的“蔚蓝的海”;狂放不羁的“狼行天下”;爱心满满的“一切善待”;任劳任怨的“天堂鱼”;高深莫测的“品雨夕”,精致优雅的“卜卜”……熟悉的乡音,默契的旧识,散落在五湖四海的竹山人用各自的经历浇灌着这片虚拟的“故土”,栽种友谊的果实,酿成美酒,珍藏在心灵,慢慢回味。
独在他乡,千山万水相隔,我犹能常常回到网络上的故乡,敲击键盘,“君自故乡来,应知故乡事。来日绮窗前,寒梅著花未?”堵河上的清风,老家山间的明月,是来自故乡“取之无尽,用之不竭”的力量,是可以捂暖漂泊在他乡心灵的月光,是能够慰藉思乡之情反复吟诵的心咒,是一方乐土,是一个世界。竹山论坛包容万象,如同一直等待游子归来的母亲,静静守望。
竹山的发展日新月异。绿松石已成为全世界耳熟能详的瑰宝,价值等同于翡翠、和田玉和南红,极品的克价超越了黄金;圣水湖孕育着竹山的万物众生,水能发电点亮了千家万户的灯火;堵河水浩浩荡荡奔赴北京;上庸古镇迎八方来客……
堵河两岸,今非昔比。二十年前光秃秃的涂滩,经政府规划,建成了风景秀丽、绿树成荫的公园,碧水如丝带一般环绕着县城,对面荒凉的南门山建成了一步一景的南门山公园。县城如画,山水相间,人在画中游。出县城十分钟,连接着通往十堰、神农架的高速公路……竹山在各个维度不断蓬勃生长着!
背井离乡的劫啊,渡我找到彼岸的筏,彼岸啊,不在他乡,就在此地!很遗憾年轻时离开竹山,但是竹山始终张开着怀抱,欢迎着每一个回家的人。几时一定归去,做个闲人,抚一张琴、饮一壶云雾茶、对故乡的一溪云。
(作者系上海创业的竹山籍网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