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朋友喜欢拾掇老物件,竟从大九湖弄回一副石磨。看着粗糙的磨盘,就像看到了儿时推磨的场景,亲切温馨。联想到石磨忙忙碌碌的过往,和它现今赋闲的际遇,一时间感慨万千。
石磨伴随人类走过了几千年,是农家不可或缺的用具之一,用于把玉米、小麦、黄豆等粮食加工成粉和浆。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,和我同龄的,尤其是出生于农村的人,对石磨有着很深的记忆。
在柳林,石磨几乎一家一副。石磨组件极其简单,一般有磨架、磨盘、磨把三个部分。磨架是承重和架空磨盘的,由两长两短的圆木构成,辅之以四条木腿,石磨直接放在架子上。推磨时,在木架下放一个大盆或者大簸箕,接住磨出的粮食。高级一点的,在木架上安一个大木槽,用来接粮食,木槽一头高一头低,便于粮食流动。
磨盘是圆形的,由上下两扇组成。下扇石磨仰面朝天被固定在磨架上,中心镶嵌着一圆木轴(我们老家称之为磨心,磨损后可更换),石磨扇面上从轴心到边缘刻有一道道微细的小槽,组成磨齿。上扇石磨中间有轴孔,扣在下扇石磨磨轴上,上扇绕轴转动。上扇有磨眼,便于上面的粮食下漏。上扇咬合下扇,留有一个空膛,叫做磨膛,膛的外周制成一起一伏的磨齿。磨面的时候,粮食通过磨眼流入磨膛,均匀地分布在四周,被磨成粉或浆,从夹缝中流出。上扇石磨的边缘立侧凿有一方孔,用来安装磨耳,带有轴孔的磨耳固定在磨石上。
磨把是用优质硬木材做成的。一个两尺多长的手柄,一根两米多长呈“7”字形的木杆,木杆一端连接手柄。磨把用绳子拴在楼枕(两墙之间的横木,用来铺楼板)上,绳子放下来齐人的胸部高正合适。将“7”字形的杠杆支架垂直穿过磨耳,抓住手柄,一推一拉,便可牵着石磨顺时针或逆时针旋转起来。
小时候,我家有两副石磨。大的一副是青石料加工而成,圆盘直径达一米,磨盘沉重,安装在堂屋,用来磨包谷、小麦等。小的是红石料的,直径约两尺,安装在厨房,用来磨黄豆、洋芋等。
推磨是个体力活,看似简单,其实很需要技巧,力要适当,度要适中,喂入石磨的粮食分量也要刚好。推磨也是件苦差事,一次下来,往往腰酸臂痛。磨玉米糁,一遍就好;玉米面往往需得几遍;磨黄豆,如果做合渣就需推得粗一点,如果做豆腐,则要推得细;磨土豆,要先用菜刀将其剁碎;磨糯米最讲究,糯米要事先泡好,磨的时候加水,水的多少也要适中。如果磨浆,之后还要洗磨。把上面一扇翻开,用清水冲干净残留浆液,然后清洗下面一扇。冲洗完毕,用毛巾擦干,再合上。平时,磨眼用木塞子堵着,防止灰尘进去,保持石磨干净。老家贬损一个人劳动能力差,就会说“磨都推不圆”,由此可以看出推磨是农家孩子的基本功。
石磨用多了,磨齿就会平滑,这时会请石匠上门“錾磨”。所谓錾磨,就是用钢錾在磨平的磨齿上一锤一錾地再凿再刻。錾一副磨,快要一天,慢要一天半,一般每两年要錾一次。
石磨还可以将辣椒磨成色泽红润的辣椒酱;将包谷磨成粉或浆,做面面饭或者浆巴馍;将黄豆磨成豆浆,做豆腐、合渣等美味;将大米磨成粉或浆,做汤圆等节令食品;将洋芋磨成浆,做成洋芋渣、洋芋粉,进而制成粉条;将红薯磨成浆,熬成糖。石磨,将乡村粗糙的生活推出细腻和精致,将苦涩的日子磨出温馨和甘甜。
改革开放后,随着外出务工人员的增多,经济收入增加,机械渐渐取代了传统农具,人们倾向于使用成品,一户一磨的情形逐渐消失。石磨悄然谢幕,有的被搬进博物馆,供人们体验民俗;有的成了农家小院的装饰品,供人们观赏;还有的被遗弃在乡间的角落里,与野草为伍。而现在,人们开始返璞归真、怀念过去。越来越多农家乐摆上石磨,供游客体验推磨滋味;在街头的宣传栏里,时常看到推介石磨包谷浆、石磨豆腐等绿色食品的广告;竹山县城有好几家饭店挂出“石磨豆浆,现磨现卖”的招牌,石磨高调“复出”。
而今一看见石磨,就会想起那时一户一磨的盛景;想起在石磨前走过的一圈一圈;想起石匠錾磨时同伙伴围观的场景;想起豆汁那甜甜的味道:想起儿时常念的歌谣:推磨、拐磨,推的面儿白不过,做的馍馍甜不过,你一个呀,我一个……
(作者单位:竹山县交通运输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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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磨情思
新闻作者:侯金玉 发布时间:2019年08月07日 查看次数: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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