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段时间,整理旧书时发现了一张夹杂在书中的黑白照片,小一寸半身娃娃脸。仔细端详,咦!这不就是小时候的我吗?
这张小小照片勾起了我的回忆。一天,15岁的我独自去北坝街上闲逛,发现十字街口有一家照相馆,木板房,很简陋。店中撑起一个三角木架,上面搭着一块大红布。我目睹了约莫50岁出头的照相师傅为一对男女照相的全过程,十分惊奇和羡慕,暗暗下定要来照张相的决心。
为完成这个心愿,还在上学的我就开始打饭票、菜票的主意,每顿克扣一两一分的饭票菜票,一分一分地攒,半个月才凑齐了照相钱。这就是这张半身照片的来历。
第一次看到自己在照片上的模样,第一次看到可以照相的老式相机,这些都让我感到妙趣横生,便开始想象自己有一架照相机的模样,从此摄影梦想的小芽萌发。
初中毕业,我回家乡当民办教师。一次,洪坪公社党委书记熊立功陪同他的高中老师、县文化馆长冀林祥来拍摄学大寨典型,我被安排随同背相机包,心中暗自高兴。我背着冀馆长的相机包,一会儿递胶圈,一会儿递闪光灯。冀馆长眯起眼睛,转动相机摇把,按动快门,“咔嚓、咔嚓”,学习“毛选”的、八个人抬大石头的、背包谷篮子的……足足拍了一上午。他那一招一式,令我羡慕不已。午饭时,熊书记向冀馆长介绍了我,冀馆长很是平易近人,为我讲解摄影知识,还承诺县里办摄影培训班时让我参加学习。就这样,冀馆长成了我的摄影启蒙老师,点燃了我的摄影梦。
当时民办老师工资很低,但我还是省吃俭用,买了一台海鸥203型折叠相机。我对它爱不释手,一有时间就研究,说明书被我翻得不成样子。胶片机时代,拍照、冲卷、暗房洗印等工序繁杂。仅显影、定影化学药剂就有五、六种,配药时稍有毫克误差就会坏事,一开始往显影罐卡槽里上胶片,急得满头大汗。还有一次,拍摄一项政治活动时,错把定影液当成显影液使用,成像白板一张,最后只得连夜重拍。
70年代末,我进入乡文化站工作,并去县里参加摄影培训,比较系统地学习了照相机成像原理、光圈与快门的关系、照片暗房制作等。我手中的相机也换成了DF海鸥单反相机,“120”胶圈变成了“135”胶圈。
1984年,经熊琨老师引荐,我先后在县文化馆、县移民局就职。不论走到哪里,我都坚守一条,不丢摄影爱好,配合单位工作找到摄影平台,发挥摄影一技之长。
1990年冬,县移民指挥部要选调一名工作人员,我被列为人选。而后我开始在库区奔走,在移民家过大年,和我的相机一起见证了黄龙滩、潘口、龙背湾水电站移民搬迁的沧桑岁月;记录了移民群众的泪与笑;记载了移民干部的汗水和成果。
2007年启动潘口水电站移民大搬迁,作为一名移民工作者,自然要奔赴一线战场,我背着照相机、摄像机到潘口水电站移民指挥部所在地报到。“移民搬迁号称天下第一难”,这话不假,刚开始移民有很大的抵触情绪。次年2月12日还发生了千人上访围堵移民指挥部事件。当时有一位老人发现我在拍摄闹事现场,上前抓住我的衣领。后来我主动去拜访那位老人,向他讲解移民安置政策,还在他老屋前拍下他们家的合影照。
2008年“5·12”大地震,午时,移民指挥部房屋有些许晃动,警觉的同志马上意识到是地震了,纷纷下楼。下楼以后大家互相打量,每个人都是两手空空,唯有我全副武装,脖子上挂的又是照相机又是摄像机。副指挥长杨金銮说:“老贺,要真是大地震,这些家伙能比你的命还值钱吗?”我笑笑:“你还别说,这些家伙我看得跟我的命一样珍贵!”
我把手中的摄影器材当作我做移民工作的劳动工具,先后留下3万多幅图片、1000多条录像资料,还出版了《梦圆堵河》摄影画册,这些珍贵资料是我辛勤劳动的结晶。
社会进步,经济发展,摄影进入千家万户。从胶片机玩到数码机,从卡片机玩到单反机,从传统机玩到无人机,海鸥、珠江、红梅、尼康、佳能、索尼、适马、大疆,我的相机换了一茬又一茬,鱼眼、广角、中焦、长焦镜头就有10来只。
这么多年来,我对摄影的爱好和追求从未放弃。目前,已退休的我正忙于全县脱贫攻坚易迁699个10户以上安置点房屋和配套产业的拍摄。看到农民们那一排排、一栋栋新房立起来了,听到他们那欢声笑语,我万分感动,这是多少农民多少代人的梦想啊!摄影,我从中找到了快乐。摄影,锻炼了我的体魄和毅力。摄影,成就了我人生的价值。
(作者单位:竹山县移民服务中心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