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谢心红
20多年前的一个早晨,有一对老人向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乡,深情地望了最后一眼,然后便随着几个外孙踏上了进城定居的旅程。这两位老人就是我的外公外婆,柳林乡民主村就是他们的故乡。
外公外婆再留恋老家,也还是离开了。他们来到陌生的城市生活,尽管购物、就医、娱乐都比从前方便多了,但老家那朝夕相处的山山水水、风土人情,却在他们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,再也挥之不去。在县城居住的那些年,无论见到老乡,还是跟邻里聊天,只要一提到柳林,他们都眉飞色舞,津津乐道。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,不难看出,他们总希望有一天能重归故里,亲身感受一下故乡的变迁。然而,他们最终却没能实现这个愿望。
母亲从小就对我们说,早在民国时期,外公外婆由于在老家穷得活不下去了,便逃荒来到柳林安家落户。先前,除了背靠的大山外,什么也没有,但他们坚信,有山有水有土地,在加上人勤劳,就能生存下来。于是便挖些小块的旱地,种些蔬菜,养些家畜,并就地取材盖起茅屋,过上了自食其力的生活……
如今的白河口——柳林老集镇的一砖一瓦,已经全部沉入寂静的水底,曾经的繁华随着龙背湾水库蓄水的上升,凋谢于历史的长河中,而取而代之的洪坪——柳林新集镇则以昂扬向上的新姿态,巍然屹立在鄂渝交界的大巴山深处。
站在洪坪汪家梁子俯瞰新集镇的全貌,新集镇建设因地制宜,充分利用特色地形地貌,沿河分为“两岸三区”,一桥飞架南北,将行政服务办公区、文教区、商贸居住区有机地连接在一起,颇有点“武汉三镇”的味道。与老集镇建筑风格不同的是,新集镇皆为徽派建筑,飞檐翘角,雕镂精湛,错落有致,古朴典雅。移民户家里大都买上了各种家用电器,人们的交流方式也变得多种多样,电话、手机等基本普及,不少家庭还有了小车、电脑,交通、通讯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。
这里只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,而我的出生地——民主村,离这儿还有20多里。现在的民主村,也已经找不到先前的影子了。居住在这里的人们,似乎不是为了生存,而是为了享受。前几年刚刚建起的砖瓦房,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,大都推倒重建,住上了一幢幢欧式风情的别墅洋房。有些家庭的院落里,还建起了花园或凉亭,夏日里,凉风习习,雅致安静,在绿荫下或看书、或绣花、或拍古今儿,那便是生活的明媚,正应了一句广告词说的,“这才是我们想要的。”
傍村而过的那条小溪,村民曾经吃的用的都在这里洗。可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自来水,去小溪洗涤的人也很少。村庄的自来水就在不远处的山洼里,挖一个几米深的水池,四周再用水泥石块浆砌抹光,用水管往村里布下,送到各家各户,不用加工,不用过多的设备,任其四季流淌,清泉直下,甘甜有味。
为使日子越过越好,村里的青壮年几乎都到外面打工去了,而留下来的人也没闲着,他们除了种好菜园,保证日常用度外,再就是响应上级政府号召,打造“一乡一品、一村一品”,集中精力种烤烟、兴药材。听乡亲们讲,如果风调雨顺的话,他们抓这些产业不亚于打工,甚至还来钱更快。
故乡自古以来就人心善良,民风淳朴,大巴山和堵河源一个坚韧,一个柔情,滋润着一代又一代柳林人。坚守大山,邻里即是至亲,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”。作为全国道德模范刘学举不是孤立存在的,柳林乡还有很多很多的刘学举。
大山总是那样骄傲地挺立着,小溪的水也不停地流淌着。这山、这水,一起见证了岁月的沧桑,见证了世事的变迁,曾经为了生存,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们,恐怕连做梦都没想到,山村的变化竟是如此的迅速,如此的新颖,如此的真切。放眼望去,他们脚下的这片热土,他们生存的空间,简直就是如诗如画,穿行其中,走走古道,看看山林,听听水声,想想心事,拉拉家常,便是最好的去处。
远在天国的外公外婆,你们看到了吗?你们听到了吗?这就是你们曾经的故乡,这就是伴随着我们一起成长的柳林。(作者系县作协名誉主席)